比亚迪：“带血”销量何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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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亚迪“厂商工厂排污事件”愈演愈烈。
5月7日晚间，据国内多家媒体报道，比亚迪位于长沙的生产工厂周边出现大量居民聚集维权，声称其排放的废气对于周边小区居民身体健康产生了严重影响。随后，事件持续发酵，登上多个社交网络热搜。5月8日，长沙市委、市政府成立调查组，进驻长沙比亚迪工厂展开调查。截至发稿前，尚无进一步消息。
“排污事件”的源头在哪里？比亚迪工厂排放是否合规？居民投诉又给比亚迪带来哪些不良后果？带着一系列问题，让我们拨开遮盖在比亚迪长沙工厂头上的重重迷雾。
01
工厂排污，小区居民“苦比亚迪久矣”
公开信息显示，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于2009年8月正式成立，是一家坐落于湖南省会的整车制造工厂，主营业务范围为汽车整车、车身制造等。2012年，比亚迪长沙工厂正式建成投产，产品覆盖乘用车与
商(参数|图片)用车两大领域，是当时比亚迪旗下产品线最为齐全的新能源汽车生产战略基地。
截至目前，比亚迪长沙工厂投产车型已经覆盖公司重点畅销产品，包括王朝(参数|图片)网车型秦(参数|图片)PLUS DM-i、宋MAX DM-i、元(参数|图片)Pro，海洋网车型海豚(参数|图片)、驱逐舰05、e2、e3等多款乘用车，K系列、C系列纯电动大巴等，另有部分核心配套零部件也都在长沙工厂进行投产。
而就是这样一座承担着产量重任的工厂，却在环保问题上撞枪口。据工厂附近居民反应，今年4月份以来，家住长沙市雨花区中建嘉和城的部分孩子出现头晕、恶心、咳嗽甚至流鼻血的现象，还有大人也相继发现身体不适。最夸张的是旁边嘉和小学一个班里40多名学生，反映出现流鼻血症状的就多达20人。
新经济观察团查询地图发现，中建嘉和城及嘉和小学位于比亚迪长沙工厂的东北方向，最近处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据小区居民透露，身体不适与近来经常问到的刺鼻气味可能有密切关系，由于附近没有其他大型生产工厂，因此在自发寻找源头后，大家将目标定位在比亚迪长沙工厂上，因为“空气的味道是一样的”。
无独有偶，中建嘉和城并不是唯一受到“污染”的小区，比他们距离更近景环小区甚至表示，已就废气扰民事件维权长达8年时间，至今仍未收到满意答复。此后，中建凤凰台、联盟佳苑、奥园、中航城、恒大城、碧桂园南城首府等十多家附近小区居民纷纷加入声讨行列，“4月29日与环保部门、比亚迪等多方会谈，无疾而终；五一假期后再次进行多方商谈，仍然没有结果”。
一般而言，整车制造工厂包括几大环节：冲压、焊装、涂装、总装以及动力总成，而最大的污染源正来自涂装环节。即使是新能源汽车，也要经历完整的涂装过程，而在此环节排放的挥发性有机物，包括总烃、甲烷、甲苯等物质，均是对大气环境和人体有较大影响的物质。
根据居民投诉内容，大家普遍认为比亚迪长沙工厂的油漆是主要污染源，希望环保部门能够查明异味来源和原因。但与此同时，新的问题也在浮出水面。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工厂排放物与其身体不适存在直接关联，在舆论发酵之时，比亚迪官方微博“反客为主”发出声明，表示其长沙雨花区工业园于2012年投产使用，园区排放符合国家相关法规及标准。同时，针对网传“排放超标引起流鼻血”的情况，属于恶意捏造关联，已报警，并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对于公众而言，比亚迪如此草率发声，将居民观点简单定义为“恶意捏造”，这样的处理方式过于粗暴，造成比亚迪在公众心中的形象大大折扣。对于深陷困境的居民而言，无疑是伤口上撒盐。
而真实的比亚迪长沙工厂，并不像它在声明中公示的那么无辜。
02
环保“惯犯”，工厂污染事件连年不休
关于长沙工厂的污染排放事件，最早可追溯到2015年。新经济观察团发现，在长沙市环保局公布的“2015年市管单位重点排污单位名录”中，比亚迪长沙工厂排在第19名，被划分在“工业、危废企业”中。
同年7月，长沙市生态环境局执法人员在对比亚迪长沙工厂进行现场检查时发现，其污水处理站单阀滤池废水由阀门控制，经管道直接排入废水总排口，被责令立即停止环境违法行为。
其后，比亚迪长沙工厂也遭到周边居民的屡次投诉，污染问题“按下葫芦浮起瓢”，始终没有从根源上得到解决。长沙工厂也作为重点排污单位，曾在2017年“春雷行动”中被集中采样抽查。
几年下来的“拉锯战”，也令比亚迪有所收敛，根据官方透露，“公司13号重铸车间于2016年3月启动生产，前后按照7套废气处理设施，因周边群众反应废气扰民，该车间于2018年12月31日全面停产搬迁，原车间改为仓库”。
而在长沙市环保局2018年7月-2019年6月连续4次执法监测活动中显示，比亚迪长沙工厂外排污染物均已达标。
每一座工厂建成，都意味着大量污染排放物的诞生，而此次事件的主角长沙工厂，在2019年后再次故态复萌。
2019年6月，根据《长沙市省级环保督察反馈问题第47项整改情况公示》内容，比亚迪长沙工厂作为重点监管对象受到环境局的重点关注。根据反馈内容，工厂喷涂车间的废气排放污染物已经影响到附近居民生活。
2019年8月，长沙市生态环境局在三季度污染随机抽查中发现，比亚迪长沙工厂污染源自动监控设施存在问题，且排污许可管理制度执行情况不力，责令其限期整改。而比亚迪对此并未放在心上。
次月，根据《长沙市重点企业（单位）挥发性有机物综合整治公示表》内容显示，比亚迪长沙工厂整治前挥发有机物有组织排放量已达到708吨/年，而这一数值是当时环保部门核发的5倍之多（137吨/年）。
公示表中还列出了拟整改措施要求及相关完成时间节点，根据内容，比亚迪乘用车应在2022年5月完成客车厂涂装车间底漆、中涂、面漆改用水性漆、喷涂废气采用水旋+活性炭吸附等处理；2022年10月完成涂装面漆改用水性漆；同时安装在线装置数量4套，其中有组织3套，完成时间节点也在今年5月和10月。
从这份公示表的评审日期来看（2021年9月28日），此前比亚迪长沙工厂确实存在排放物质超标现象，而从4月开始刺鼻气味愈演愈烈，可见整改效果甚微。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自今年4月起，为保产保供，比亚迪长沙工厂始终处于满产状态，生产进程非常饱和。尽管调查结果尚未公布，但是“萝卜快了不洗泥”，产能的极速扩张，势必有造成污染处理不当的可能产生。
03
盲目扩产，比亚迪将被反噬？
通常情况下，污染源只要与居民区超过300米以上距离，就符合国家标准，但多数汽车工厂仍然选择远郊区或是独立成片的产业园区，正是以此拉开与居民区的距离，进一步减少污染扩散。比亚迪长沙工厂却处在多个居民区的“包围圈”之中，尽管有部分居民区是后来建成，但国家标准仅是污染防控的最后底线，环境变化、风向变化等多重因素作用下，挥发有机物的污染范围仍处在不断变化之中。
与此同时，比亚迪长沙工厂的不断扩张，也给环保层面不断制造着新问题。新的扩建区域是否对附近居民产生影响，是销量正迅猛增长的比亚迪已经无暇顾及的事情。
据长沙当地媒体透露，2022年第一季度，长沙比亚迪工厂累计生产新车6.25万辆，同比增长271%。根据最新产销快报数据显示，比亚迪一季度总体产量达到29.2万辆。这意味着仅长沙一家工厂的产出已经占据了当期总产量的21%，是比亚迪重要的产量支柱。
受到新能源汽车市场飞速发展影响，比亚迪也进入到扩张时间。目前公司拥有8家工厂（含在建），除了深圳、西安、长沙等3家老牌工厂，另有常州等5个全新工厂，陆续将在2023年第三季度前完成投产。此外，襄阳、深汕合作区也将陆续建成两座生产工厂，全部项目落成投产后，比亚迪规划年产能有望突破400万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抛开400万辆的远期规划不提，仅2022年，比亚迪就制定了销售新能源汽车超过150万辆的短期目标，相对于2021年翻番。如此壮观的销量目标，压力自然给到了生产工厂，支柱比亚迪长沙工厂承担了至少60万辆的产量重担，相较目前的产量占比还要再翻上一番。不仅仅是长沙市，这家工厂对于比亚迪的未来发展都至关重要。
今年3月，比亚迪宣布正式停止生产燃油汽车，接下来将专心进行纯电动车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的生产工作。在疫情反复、物流受阻、芯片短缺的艰难环境下，多家车企4月销量出现腰斩，比亚迪却在专注发展新能源后，3、4月迎来了连续两个月月度销量突破“10万+”的好成绩，发展态势一往无前。
就在舆论爆发后不久，长沙市委、市政府专门成立调查组，并组织政府职能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与相关专家，共同进驻比亚迪雨花区工厂展开调查工作。据了解，调查组进驻后不久，工厂部分产线已经停产进行整顿，比亚迪的新能源扩产计划，不得不强行按下中止键。
显而易见，这座累计投资已达107亿元的长沙工厂，已成为比亚迪新能源战略基地，雨花区工厂还是比亚迪目前大热的DM-i系统在全国唯一的生产基地，可适配品牌旗下全系新能源汽车的动力系统，在企业销量增长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也正是因此，工厂一旦停工，带来的损失可想而知。
一边是企业发展的制胜法宝，一边是饱受污染损害的小区居民，在销量增长路上蒙眼狂奔的比亚迪，是时候停下脚步，及早让“带血”的销量回归净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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